巴音布魯克草原牧民轉場巴音達來攝/光明圖片
(資料圖片)
微視頻丨走,去看看東歸英雄后人的家園 (視頻來源:光明日報客戶端)
【這些文化遺存現(xiàn)今的模樣?】?
春三月,隨著柔風輕撫,我國最大的亞高山草甸草原——巴音布魯克草原,從冰雪世界中漸漸蘇醒了。不及草兒露出嫩芽,蜿蜒如龍的牧道上,早已是人歡馬叫、羊咩駝鳴——百萬頭精靈或乘坐貨車,或放開四蹄,奔向春草場!
拆氈房、裝家什,駝峰間已滿當當。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靜縣古爾溫圖勒尕村的牧民根青阿拉與5戶鄰居,還有1000多只羊、600多頭牦牛、300多匹馬,歷經(jīng)10天,抵達170公里外的“新家”。
今天的轉場,是生態(tài)之路,是幸福之旅。然而,252年前的那場東歸,每一步都鏤刻著血雨腥風的悲壯!
公元1771年1月17日,伏爾加河畔的卡爾梅克草原,寒風砭膚透骨。3萬多戶、17萬土爾扈特人,在年僅28歲的首領渥巴錫的帶領下,橫刀躍馬,向太陽升起的東方急進。前有高山峽谷,后有兇猛追兵,又遇嚴寒瘟疫,一隊隊人馬接連倒下……“凡八閱月,歷萬有余里”,這支隊伍終于回到祖國懷抱,清點人數(shù),已不足7萬。
史學界認為,這次東歸是世界歷史上最后一次民族大遷徙。英國作家德昆賽激情地寫道:“從有最早的歷史記錄以來,沒有一樁偉大的事業(yè)能像上個世紀(十八世紀)后半期一個主要的民族(指土爾扈特部族)跨越亞洲無垠的草原東返祖國那樣轟動于世界和激動人心的了?!?/p>
“為了妥善安置東歸部眾,清朝政府把水草豐美之地劃給土爾扈特人做牧場,讓他們能安居樂業(yè)?!迸阃浾卟稍L的和靜縣東歸博物館館長才仁加甫用力踏了踏足下的土地,“最后,選定了這里。巴音布魯克草原,蒙古語意為‘泉水豐饒’?!?/p>
歸鄉(xiāng)的土爾扈特人,在渥巴錫等13位汗王的接續(xù)帶領下,“勤奮耕田,繁衍牲畜”,在自己的家園里,族群在不斷壯大。
然而,隨著載畜量增加,草原開始不堪重負。和靜縣林草局黨組成員、草原監(jiān)理所黨支部書記賈木才告訴記者一組數(shù)據(jù):1950年,巴音布魯克草原上牲畜數(shù)只有18萬頭(只),到2004年已達136萬頭(只)。而按照草畜平衡的要求,載畜量要控制在100萬羊單位內。
秀美的艾爾溫根烏拉山,將巴音布魯克草原分為大、小尤魯都斯兩塊。賈木才攤開一張繪于2005年的草原現(xiàn)狀圖:大片大片的紅褐色以及“嚴重退化”的字樣觸目驚心,標記的數(shù)字顯示,草原退化面積高達457.20萬畝,特別是小尤魯都斯草原,退化面積達243.31萬畝,占該區(qū)域總面積的81.9%……
英雄的后人們,展開了拯救家園的大行動:2006年,在自治區(qū)和巴州的指導支持下,和靜縣開始對整個草原實行限牧,轉場的12條牧道上設立檢查站和卡點,嚴格限定放牧范圍、放牧時間、放牧數(shù)量。其中,小尤魯都斯的放牧時間由原來的每年174天壓縮至92天,放牧牲畜逐漸減少到2019年的56萬羊單位。
牛羊下山,人也開始按照資源承載力予以科學安置。察汗烏蘇村是和靜縣額勒再特烏魯鄉(xiāng)的生態(tài)移民村。黃墻黑瓦的院子里,搬遷戶哈謝笑意盈盈?!?007年那陣兒,我們真是抹著淚搬下草原,政府建了新房,分了21畝地、20只羊。”哈謝拉著記者走近看,“每年都出欄,現(xiàn)在還有120多只,羊圈都裝不下了!”
山下養(yǎng)羊,原來一年一胎,現(xiàn)在兩年三胎甚至一年兩胎,出欄時每只也比原來重10公斤左右,能多賣上二三百塊錢。牧民變成村民,2022年全村人均收入達到2.1萬元。
蕩哈爾養(yǎng)殖專業(yè)合作社院里的草料垛成小山,5000多只羊,200多頭牛,在一個個欄區(qū)內悠閑吃食。聞知記者來采訪,50多歲的衛(wèi)東開著嶄新的越野車,一路風風火火趕了過來?!拔壹?000多畝草場在150公里外的草原上,2016年政府在這給我劃了40畝地建養(yǎng)殖小區(qū),現(xiàn)在我們合作社采用的是‘牧區(qū)繁育,農區(qū)育肥’的養(yǎng)殖模式?!币幌萝?,衛(wèi)東打開話匣子。
“繁和育兩分開?”記者追問。
“對!引導牧民將母羊轉場上山補充營養(yǎng),提高產仔成活率,仔羊下山育肥,長得快也易于管理,這樣可以大量減少巴音布魯克的載畜量,為草原騰出‘休息’的工夫?!币慌缘暮挽o縣畜牧獸醫(yī)局局長李波接過話茬兒。
“現(xiàn)在合作社5000多只羊,上山的只有1000來只,我也不像以前到處轉場幾百公里了,山上的羊承包給村里人,生下羔子的三分之二作為工資,樂得很!”衛(wèi)東笑得雙眼瞇成一條縫。
華凌牛業(yè)巴州有限公司經(jīng)理韓東華深有同感:“公司有2萬多頭牛,如果還是原始放牧,就要200萬畝草場。我們通過集中養(yǎng)殖,在戈壁灘上自種和帶動村民種植青貯玉米、飼草高粱、燕麥和苜蓿,為牛提供‘主食’,同時回收甜菜渣、番茄辣椒醬渣、棉籽殼、小米秸稈作為‘零食’?!恢饕涣恪鞒隽宿r區(qū)規(guī)模化養(yǎng)殖的新路子,現(xiàn)在10萬畝荒地就能讓牛吃得肚兒圓?!?/p>
人畜下山來,綠色留草原。那個抹著淚搬下山的牧民哈謝,每年都會回到他惦念的草原上看看:牧草長勢一年比一年好,牛羊最愛吃的“酥油草”又成片成片冒出來了!
“我們委托中科院新疆生態(tài)與地理研究所,通過調取近30年的衛(wèi)星影像解譯比對,并連續(xù)對和靜縣112個固定監(jiān)測樣地監(jiān)測調查,發(fā)現(xiàn)巴音布魯克草原生態(tài)明顯好轉。”巴州草原工作站站長鄧成軍拿著新鮮出爐的監(jiān)測報告說,草原綜合植被蓋度由2015年的53.7%,提高到2021年的63.66%。隨著生態(tài)好轉,巴音布魯克成為全國最大的野生天鵝保護區(qū)。每年6月到9月,近萬只野生天鵝來這里歇息。由此,帶火了旅游,帶富了牧民。
當年跋山涉水的東歸英雄們,如果泉下有知,該會多么羨慕后人的生活!
(本報記者尚杰趙明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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